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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白人警察走向路边停靠的一辆汽车,一个在驾驶室旁掏出了枪,迫使一名黑人下车,随后另两名警察也到了,其中一个也是白人。黑人很快被三名白人警察制服在地,其中一个用膝盖对黑人实...
两名白人警察走向路边停靠的一辆汽车,一个在驾驶室旁掏出了枪,迫使一名黑人下车,随后另两名警察也到了,其中一个也是白人。黑人很快被三名白人警察制服在地,其中一个用膝盖对黑人实施“跪压锁喉”,另两个压在黑人的后背和腿上。
四名警察中,只有一位是亚裔面孔。当同伴施暴时,他并没有动手,只是背对着视频镜头,在画面中走来走去。他在一旁观看着跪压过程,同时也在干扰着周围正在拍摄的路人。
这起发生在5月25日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的事件,已经随着那段广为传播的视频让全世界的人感到愤怒和伤心。人们知道了被压迫致死的黑人叫乔治·弗洛伊德,那个让他不能呼吸的白人警察名为德里克·肖万。但对那位站在一旁的亚裔警察,却知之甚少。
明州“跪杀”黑人事件中,视频中的亚裔警察。
从外表上很难判断这位亚裔警察来自哪里,他黄皮肤、身材略胖、头发稀疏,但伴随全美抗议示威活动的愈演愈烈,有关他的信息也浮出水面:他的名字叫Tou Thao,音译为陶邵,是一位苗族裔美国人。
陶邵在事件发生后被警察局解雇,并于6月3日被收押,保释金为100万美元,但目前并未保释。明尼苏达州总检察长办公室在他收押当天宣布,以协助和教唆二级谋杀以及协助和教唆二级过失杀人罪指控陶邵。
陶邵最终会被定以何罪尚不得知,但在种族日益撕裂的美国,当地苗族裔的处境显然会更加艰困。
明尼阿波利斯,人们聚集在弗洛伊德死亡的地点。
“如果想太多,我可能会哭”
陶邵的身份曝光后,美国各地的苗族后裔都感到震惊。
“直到看到他的名字,我才知道他是苗族裔,”苗族裔的高松豪说。她和丈夫马克在明州圣保罗附近的蛙镇经营着一家蛋糕坊,“陶邵是一个非常苗族的名字。”
“对于陶邵在这起谋杀案中的同谋行为,我感到羞耻和尴尬。”高松豪说,“如果想太多,我可能会哭。”
苗族裔的高松豪
另一位苗族裔人士博托·乌拉贝说,一些苗族裔为陶邵辩护,称他不应该被视为“白人警察”,也就是潜在的种族主义者和拥有特权的人。
在美国,有18个苗族姓氏,大多数苗族裔美国人是20世纪70年代后期移民到美国的。这些人本来生活在老挝,之所以漂洋过海到美洲大陆生活,与美国政府的一项秘密计划有关。
1961年1月,越战期间,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命令中央情报局实施一项“秘密战争”计划。该计划的目的是,为美国在老挝找到反对共产主义的代理部队,这支部队的领导人是著名老挝将领、人称“苗族雄狮”的王宝。
王宝生于1929年,二战时他参加抗击日本的游击队。战后受雇于法国殖民当局,法国失败后,王宝仍然保持了在老挝北部的势力。越战时,在得到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扶持后,王宝领导的老挝“特种部队”主要任务是,对抗巴特寮和北越人民军。
王宝的部队里,主要成员是他的苗族部属和亲信,以及苗族的一些首领和知名人物。作为回报,美国承诺照顾这些苗族人和他们的家人。
美国在老挝训练苗族代理军,右前为王宝。
1975年,老挝内战结束,美国军队撤出老挝。数以千计的苗族难民逃到邻国泰国,随后美国兑现承诺,让这些难民远赴美国定居,这些人占逃离难民的90%。其余约8%至10%的人,在加拿大、法国、荷兰和澳大利亚定居。
那些逃到美国的苗族人,开始以此地为家,不断繁衍后代。根据2010年美国人口普查,美国的苗族人口有28万多人。
美国有几大苗族聚居地,威斯康星州和北卡罗来纳州是两个比较集中的地方,但苗族裔最多的地方是加州,有9万多苗族裔,其次就是陶邵生活的明尼苏达州,大约有6.6万苗族裔人口。
陶邵其人
从目前美国媒体的报道看,关于陶邵的苗族背景并未有太多信息披露。只知道陶邵今年34岁,在明尼阿波利斯长大,有关他父母的信息也不得而知。
2004年陶邵从明州弗里德利高中毕业,随后就读于明州的北亨内平社区大学。他本来打算获得法律方面的副学士学位,然而一直没能毕业。
从陶邵的过往经历看,他一直很想做警察。上社区大学时,陶邵就做过兼职警察,2008年,明尼阿波利斯警察局还聘请他为社区服务警员。他后来在明尼阿波利斯警察学院接受训练,但后来由于预算削减他被迫中断了训练。
2011年,他又被召唤回来继续训练,一年后被聘为全职警察。陶邵做警察8年以来,口碑并不好。据反对警察暴力社区(Communities United Against Police Brutality)的统计,在此次弗洛伊德死亡事件之前,陶邵在明尼阿波利斯警方工作期间,至少有六起针对他的投诉。
陶邵在弗洛伊德事件发生后被警察局解雇,并于6月3日被收押。
其中,最严重的一次是陶邵因过度使用武力被黑人男子拉马尔·弗格森起诉。那次事件发生在2014年10月,三年后,陶邵和另一名警官被起诉。2018年案件结案,双方以2.5万美元达成庭外和解。
事实上,虽然陶邵被起诉过六次,但反对警察暴力社区发现,他没有因此受到过任何纪律处分。
“他们被扔到了城里最穷的地方”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陶邵会说苗语。
现在世界上能说苗语的人,除了越南、老挝、泰国、美国的苗族裔以外,还有中国湖南、贵州、云南、四川、广西等地方的苗族人。
苗族也正是起源于中国。苗族先民最先居住于黄河中下游地区,祖先是蚩尤,后来苗族又迁移至江汉平原,因战争等原因,逐渐向南、西大迁徙,进入西南山区和云贵高原。自明、清以后,一部分苗族移居东南亚各国。
上世纪70年代,那些移民到美国的苗族人,生活处境并不好。按照上文提到的苗族裔人士博托·乌拉贝的说法,“他们被扔到了城里最穷的地方”。
当时,难民搬入的是较为穷困的社区,而社区里已有黑人和棕色人种居住,因此不同的群体常常争夺资源,在社区里不断造成紧张态势。
20世纪20年代老挝的一个苗族女孩的肖像。
2018年,明州的苗族新年庆祝活动。
苗族难民也跟亚洲其他地方的移民很不一样。中国社科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的副研究员彭雪芳认为,通常亚洲移民是拥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富人,受过良好教育,而绝大多数苗族移民生活在老挝深山老林里,或是出生在泰国难民营,并没有经济基础。
早年来美国的苗族移民在美国遇到了各种困难,包括语言障碍、就业率低、贫穷等等,对于他们来说首要解决的问题,还是生存。即将升入大学的苗族裔新生安妮·穆亚说,“苗族人来美国并不是为了追寻其他移民所说的美国梦。”
当年在老挝叱咤风云的王宝,后来也来到了美国生活,但他的境遇并不好。2007年,美国联邦法院曾下令逮捕王宝,指控其违反中立法案,密谋在老挝发动军事政变以推翻老挝共产党政府。只不过到了2009年,美国司法部撤销了对王宝的指控。再过了两年,王宝在美国去世。
这些年来,也有功成名就的苗族裔美国人,女演员布兰达·宋算是最知名的苗族裔明星了。布兰达·宋出生于1988年,她的母亲是泰裔美国人,父亲是苗族人,1976年从老挝来到美国。她并非大红大紫,唯一可以称道的角色是,她曾在2010年的电影《社交网络》中,扮演Facebook联合创始人爱德华多的女友克里斯蒂。
布兰达·宋
在政坛,明尼苏达州前参议员马咪算是混得最成功的苗族人了。马咪今年51岁,她生在老挝,父亲在越南战争中是一名军医,战争结束后她的家人同千千万万老挝苗族难民一起逃离老挝并进入泰国难民营,她和家人在那里居住了近四年。1979年,她全家人移民美国明尼苏达州的苗族社区。
马咪
在获得明尼苏达大学法学院的法学博士学位后,马咪进入政坛,成为明尼苏达民主-农民-劳工党党员,这个政党隶属于美国民主党,是民主党在明尼苏达州的州政党。马咪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苗族州参议员,担任参议员期间,她曾推动为图书馆提供资金,改善经济适用房的建造,改善明州低收入人群的税收政策等。她还争取保护公民权利,为犯罪受害者争取资金。
马咪连续担任过两任参议员,2010年5月16日,她宣布不再谋求第三任参议院职务。如今,她是亚裔美国人司法中心总裁兼执行董事。
苗族裔社区有分裂的危险
总体来看,在美国定居50年以来,苗族裔的社会地位并没有太多改善。根据亚裔正义促进会今年的一项研究,几乎60%的苗族裔美国人为低收入群体,超过四分之一的人生活贫困。报告称,与所有种族群体相比,他们在不同收入指标上的表现是最差的。
尴尬的是,在美国,人们习惯把亚裔美国人放在一起看待,认为无论他们来自亚洲哪里,普遍获得了成功。上文提到的苗族裔博托·乌拉贝说,“人们有这样一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如果你是亚裔,就必然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必然赚很多钱——其实这不是这个群体的共同点。”
苗族裔社区
不过,有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苗族裔正成为地方政坛上的一股“新兴力量”。曾在缅因大学就读的Thilee Yost在论文中写道,尽管苗族裔的经济地位低于亚裔整体水平,但在明州圣保罗,苗族裔正在广泛参与政治。在2018年11月的中期选举中,7名苗族裔美国人被选为双城地区的政府官员,创下了历史纪录。
但这些成就,并不能掩盖苗族裔生存状况恶劣的现实。在这次陶邵卷入弗洛伊德案之前,美国非裔和苗族裔所在的亚裔群体之间的紧张关系早已存在。
1992年,四名殴打非裔建筑工人罗德尼·金的白人警察被无罪释放,引发洛杉矶骚乱。洛杉矶到处被不满的非裔和拉丁裔打砸抢,商业损失大约在10亿美元,其中一半被破坏的是韩国人的商铺。自那次事件以后,亚裔和非裔之间的矛盾就逐渐扩大。
此外,苗族裔与白人之间也有冲突。2006年,苗族裔青年Fong Lee被一名明尼阿波利斯的白人警察开枪打死,该警察后来被无罪释放,极大加深了苗族裔与白人之间的裂痕。
这一次,本来黑人的抗议活动得到了许多苗族裔的支持,比如出现了“Hmong for Black Lives”这样的口号。但NPR的报道指出,如今,陶邵在弗洛伊德案中的角色,使得苗族裔社区有发生分裂的危险。
5月31日,Fong Lee的母亲在明尼苏达州领导“Hmong 4 Black Lives”游行。
在弗洛伊德之死这件事上,陶邵到底是白人警察的帮凶,还是跟他关系不大,将直接影响未来美国苗族裔的生存状况。
如果被判协助和教唆二级谋杀罪名成立,陶邵将面临最多40年的监禁。可以肯定的是,到那时,它将成为苗族裔与其他族裔之间关系发生变化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来源:NPR、NBC新闻、好奇心日报、凤凰网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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